去路多疯狂 第二章 老有所狂 4

中国人爱看热闹，不是一睹为快的心情在作怪，而是一睹为荣的心理在作祟。——旗帜

旗帜 著

车辆驶入汹涌的车流，这座城市像跟着我们长大似的，越来越认不出自己，我们对他越来越陌生。最牛的当属公交车，这些路就像专门为他们开的，公交司机说：“请尊重我们点啦，把前面那句话“就像”两个字去掉啦。”

城市的开发发展通常是以公交线路延伸到哪，就说明发展到哪，他们的足迹无异于城市发展进程的一个标点符号。

炮军除了自己的车贵之外，没有任何和带车字牵连的高人之处，车技一般，车品更差，驾驶证是买来的……

一路不足两公里，开窗出去骂人骂车五次，手刹急刹车五次，过路口不打灯，长按喇叭次数数不胜数，让我不禁感叹——有钱就是胆。我也不时提醒：“素质，请注意素质！”

我：“我们要去哪里。”

炮军：“火云邪神和拆迁队的干起来了。”

我：“你怎么知道。”

炮军：“刚才去买烟，电视上看到的，都上现场直播了。”

我：“快点，开快点！前面的车好碍眼啊！按喇叭啊！”

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的时候已经寸步难移，人山人海，许多车辆横七竖八的趴在那里无法动弹。通过航拍镜头看到这个画面，就像蚂蚁们倾巢而出，团团围住一个个尸体打量着怎么搬走。这个时候是手机拍照大比拼的时候，人们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拿着手机拍照，我们前面那辆车下来一个打扮时尚的少妇拿着手机不知道该拍什么了，除了人就是车，天空也没有飞机，干脆从车里抱出小孩，把小孩放上车顶，变换着角度不停的拍，势必想拍出一部车顶与儿童的写真。此举正好被许多寻找素材的拍客看到了，纷纷给她镜头，少妇觉得莫名其妙，骂了一句：拍你妈啊！拍客们齐刷刷把镜头聚焦给她，从高跟鞋拍到短裙，拍到胸部，拍到耳环，拍到头顶……并嚷嚷道：快来拍我妈！炮军想过去解围，他还有一个特别的人性闪光点，就是乐衷于为美女解围。我说：“算了，你连自己的车门都打不开。”炮军说：“我就是看不惯这些人，手拿照相机心像陈冠希!”少妇羞怒了，急忙抱起孩子往车里一塞，自己也匆匆上车按喇叭去了，给这座城市增添了喧嚣。

正当喇叭声响彻天际的时候，警笛声尖刻而凄厉的啸叫震慑了所有按喇叭的人们，一瞬间，那刚才还疯狂的嚎叫着的车辆只能像偷偷放屁一般。我说，大概是装甲部队要来了。炮军说，应该是，可能是坦克部队，否则休想从这里穿过！

我让炮军把天窗打开，我半个身子伸出天窗往后面看，只见一盏警灯扑闪扑闪的一路开来。警车除了啸叫之外还用扩音器喊话：“前面车辆让开让开，出租车让开让开！”接着又是一声啸叫。那些下车往前去拍照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回撤，炮军说：“跑个鸟啊，好像怕自己的车子会飞似的。”话音刚落，突然一辆出租车腾空而起，往上看是一辆大吊车的硕大吊臂，正像一只鹰爪拎着小鸡一般把出租车悬空拎着，我顿时错愕。

那警车离我们越来越近，能认出是一辆桑塔纳2000，炮军比喻道，“那就像一只穿着老虎皮的野狗气势凌人的横行无忌着，动物们开始纷纷避让。”前面少妇的车技显然比炮军还烂，为了靠边好几次倒车差点碰到我们的车头，炮军紧握方向盘，除了嘴巴，整个人一动不动，眼都不眨，他说：“前面美女在捡香皂吗，不要逼我干 你 屁股！”

警车再次发出警告：“前方出现突发情况，所有群众不要往前看热闹，立刻绕道而行！为了您和您的爱车安全，请绕道而行！”连续重复十多遍，群众们热情丝毫未减，还在徐徐向前。

中国人爱看热闹，不是一睹为快的心情在作怪，而是一睹为荣的心理在作祟。警方看到群众的态度过于消极，服从意识太差，发出了严重警告：“现在严重警告各位往前的群众，现勒令你们马上退离现场，否则以妨碍公务罪进行治安处罚！”前往的群众开始有一半打了退堂鼓，炮军说，“看到了吗，这些退回来的一是惧怕法律的威严，二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但警方没有明确：站着不动的是不对的。”我赞扬道：“高，实在是高。”炮军曾经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律师，他说过：“一个好的律师，不是你多么懂法律，而是你懂得法律的空隙在哪里。”炮军接着说，稳住，来，烟点上，静观风云变幻。炮军狡黠一笑。

“嘭嘭”！两声枪响般的声音刺进所有人耳膜，令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这时不知道谁先起哄：“警方开枪示警了！赶紧退啊！”

前面少妇的车好像换了拓海在开车，以极其微小的角度迅速倒车成功，并随退却的人海扬长而去。

警车喊话：“大家不要慌张，有序疏散！有序撤离！”

炮军突然慌忙的倒车，但身处重围，倒车不济，急的汗流如注。

我说：“不是说先不动吗？”

炮军说：“废话，枪响的时候，不动会死。”

炮军对我说：“你看旁边那辆阻着的面包车司机死了没有！下车过去拍他！”

我说，无法开车门，两辆车贴得太紧了。大军说，那开窗说。

我摇下车窗朝面包车喊话：“喂！让开，别阻着！”

面包车司机摇下窗，表情如同炮军的复制，无奈地对我说，兄弟，车爆胎了，刚才嘭嘭那两声就是我的车爆胎了……

我跟炮军说刚才不是枪响，是旁边的车爆胎！我俩释然。

我说，那赶紧下车推车走，闪开。

在我严声厉色的呵斥下，面包车的车后门开了，从那里钻出来十几个大汉，有的背着高压锅，有的背着棉被，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拿着冲击钻……当生活用品和劳动工具加上交通工具一应俱全的时候，敢情就是要做一次迁徒。我往面包车车身一看，上面贴着：全国专业补漏、通厕。

炮军也是个性子急躁的人，我刚坐下，就到他从天窗伸出半个身子：“大佬，不让开我就撞开了！”

此时警察和大吊车已经靠近我们，警车在前面信步，大吊车步调一致的尾随，长长的吊臂横亘警车车顶，还往前突出有余，就像领导的随从跟在领导后面为领导撑着伞，领导是这个风范，领导车当然也不例外。

警车按了两声短促的警笛，面包车始终不动，又用喇叭喊：“面包车，面包车，靠边，靠边！面包车，面包车，掉头，掉头！”

刚才下车的十几个大汉已不见踪影。从我跟面包车司机说“让开”开始，他一直忙的打火，反复很多次都没打着。他心灰意冷的摇下座位靠背，向后翻了个滚也从车后门钻了出去，怯步走向警车。为了看热闹，我也从副驾的窗户伸出半个身子。

警察下车，狠狠地甩了一下关车门，又是“嘭”的一声，那个气势单挑必胜，果然雷厉风行。行人们看到此景又顿时放慢了一下脚步，回头瞟望。却见下车的警察向车顶上的成阅兵姿势的炮军打招呼，他两个手指食指中指微击太阳穴之后向上四十五度潇洒地甩出去。再看炮军迅速做同样的动作，表示还礼。我错愕的问什么情况？炮军说，我友仔。我说，什么？炮军说，他是我朋友……操。

面包车司机看得有点懵住了，在这位高大威武的警察面前说话支支吾吾，索性掏出一包红色的真龙香烟，用嘴叼出一根，又抽出一根递给警察，警察立刻以秉公执法的态度拒绝了，说，行了，知道了，等下我让吊车把它吊走！司机一听说车被吊走，嘴上叼着的那根烟和手上想递给警察的那根烟同时抖掉了。然后匆匆把手上那包烟双手塞向警察，点头哈腰。警察严厉地训斥一句：“请注意你的行为态度！收回去！”高风亮节的形象表露无遗。面包车司机的表情和动作戈然而止，警察朝肩膀上的对讲机喊了几声话，随即，面包车腾空而起，之后去向不明。这世上的问题本来不就不应该有应有的答案的，只是你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你就认定它是正确的答案。比如：你儿子和你爸爸都能告诉你天上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他们永远告诉不了你有几颗星星。也就是说，人们宁可追求满意的答案，总不愿探索真相。但真相和正义是一样的，用崔永元的话说：它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面包车被吊开后，我说，现在倒车的好机会，赶紧把握住。炮军笑着说：“倒什么车，跟着党走，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我们的牧马人紧随大吊车后面向前开，炮军看着面前的大吊车，曲兴大发，唱起了他爷爷以前经常唱的那段京剧《大吊车真厉害》

自从退休离上海

时刻把码头挂心怀

眼睛一眨已六载

马洪亮探亲我又重来

看码头好气派

机械列队江边排

大吊车真厉害

成吨的钢铁，它轻轻一抓就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跃进把码头的面貌改

看得我热泪盈眶心花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