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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一场不离散的爱（下）
文/逃乐诗
Chapter 8
大学最后一年是实习的时候，寝室里实际上已经空了很多，只剩下我和林夏两个人还窝囊地蜷在这巴掌大小的地方。我和她一人坐了桌子的一角，手里喝的是吃散伙饭时剩下的大半箱啤酒，脚下已经堆了好些空瓶。
我说：“林夏，我从来没有想过，完成从学生到成人的蜕变原来这么难。”曾经和宿舍的姑娘们说过那么多的豪情壮志，我们都以为只要怀抱着梦想就能一直走很远，可是原来梦想它是那么脆弱的东西，与现实相比，它甚至不堪一击。或者说，我们的梦想都太重，重到让我们背负不起。
我说：“林夏，我一直以为工作和爱情不一样，工作它是付出多少就一定能得到多少的回报。可是你看，它原来和爱情一样，付出和收获永远不成正比。”
林夏拍了拍我的肩，脸颊红成一片，我才发现她已经醉到说不出话来。这个半瓢水的酒篓子，难怪喝酒前总是会说“舍命陪君子”，原来她不是在拽文，是真的一喝酒就像去了半条命似的。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什么原因，我身上一暖，突然觉得，人生落拓之时，如果有朋友这样相伴，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我只是奇怪，在这个时候，我居然也会想起慕煦和。我想起中学的时候他和校队的男生们拼酒，全然不顾他其实酒精过敏，等把他送到医院洗胃的时候他已经只剩半条命在了。原来我还记得那么多关于他的事情，相隔几年之后的重逢像是一个水阀，而我对他的禁欲已久的感情仿若强压的激流。少年时的慕煦和多么肆意妄为，可我偏偏喜欢那样不管不顾的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打开一看，是慕煦和的电话，电话震了很久，最终安静下来。我藉着屏幕的光看到手机里的好几个未接来电，大概是我和林夏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打来的。我借酒壮胆地将手机关掉，扔得远远的，心里想：就让那家伙见鬼去吧！
可是不一会儿我就发现我这个做法有多错误。手机24小时不关是我的习惯，慕煦和看手机被关掉了，确认了我在这个时候其实还醒着，于是就在楼下大声叫着我的名字。很快就有被惊醒的学生开始抱怨，我咬牙切齿地冲出去，还不忘揣上一只空酒瓶。想我大学这么多年都没被喊过楼，临到末尾居然还是难逃一死。
已经过了关门的时间好久，宿舍楼的大门还开着。室管阿姨一定是被慕煦和给买通了，我拖着玻璃瓶气势汹汹地冲出去的时候，她居然还够着脑袋看我，她大概以为我会用这瓶子敲破慕煦和的头，然后她一定会打110报警抓我。好在我意识仍然清醒，那只瓶子最终没有敲爆慕煦和的头，虽然我实在很想这么做。
啤酒瓶被我狠狠摔在慕煦和的车上，尖锐的碎玻璃响起一阵凄厉哀鸣，完成了它生命中最后一次伟大使命——在慕煦和那辆骚包的保时捷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划痕。
“慕煦和，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扯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为什么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只要遇见你我就倒霉？”
他不回答我的话，我的利刃仿佛陷入柔软的棉絮中。“可以抽支烟妈？”他问我。
我瞪着他，他磕出一根ESSE，倚着车身点上。昏暗的路灯下，慕煦和的脸只看得清一个模糊的轮廓，夜里的冷风将我身上的酒气吹散了些，可是酒精入体，我仍旧有些昏昏沉沉，只是躁动的情绪突然就这么平和下来。我说过，他有安抚我心的魔力，就是这么奇妙。
慕煦和抽薄荷味的爱喜，浅绿的盒子。细长的女士烟在男人的指尖燃着，闪烁着芯子，实在有种违和感。
感觉到我的视线，他转头问我：“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现在还有抽烟的习惯。”
“习惯也会变的不是？”
是啊。人都会变，习惯自然也会。我自嘲地一笑，看来以为一切未变的人只有我。
我想起曾经跟慕煦和约会的时候——他将我的长发捋到而后，在我耳边轻轻说：闭上眼睛。我听话地闭上，然后一个比羽毛更轻柔的吻落在我的眼睑上。
我亲爱的少年慕煦和，是不是也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烟燃到一半，轻薄的烟雾中似乎还闻得到淡淡的薄荷味。“其实抽过这么多支烟，我还是只接受得了ESSE。”身边的人突然道。“其它的我都觉得呛，只有ESSE好一点。”
“你可以不抽啊！”
慕煦和笑了，他笑起来还是好看的，眉眼熠熠。“刚开始只是觉得你抽烟的样子很神秘，所以就想试一试。”他说，“后来就成习惯了。”
“闻着那味道就会觉得你好像还在身边一样。”他又说。
“大学那会儿，我每天都会去你们学校，有时碰得到你，有时碰不到。”
“你穿着白裙子抱着书的样子真好看，又冷又傲的，让我又爱又恨。”
“对了，我就是那时候认识徐子彦的。”
慕煦和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柔软的声音无孔不入。我学着他的样子靠在车身上，微醺。心想：原来不喝酒，光闻着酒精味也能醉，看慕煦和的样子一定还醉得不轻。
我们静默地并肩而立时，让我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学生时代的慕煦和坐在与我一条过道之隔的位置，时常转头偷看着我傻笑。
“你肯定觉得我一个男人吸女士烟特不衬吧？”
我茫然地点点头，其实已经让他的声音催眠得有些想睡。
“有些东西习惯了就不想换了，就接受不了别的了，无关合适不合适。”慕煦和说着看向我，“江泠，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了。”
我听到他说：“其实我知道企划案的事情跟你无关。那天我不停地让你修改企划，并且找借口让别人代替你来做，就是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破格录你进公司的人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公司有人故意想栽赃给我？”
“不止这样，那份存在电脑里的企划既然有人能偷到，那么必然是知道我们曾经交往过，他们想利用你来打垮我。”
“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喃喃不可置信，这样好像电视情节的事情既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江泠，从你跨出校园的那一刻起就该有觉悟，这个世界并不只像表面那样风平浪静。”
我点点头，我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其实有着无数暗涌流动的潮汐，它们像怪兽一样，顷刻就能将人拆吃入腹。“这么说那份企划很重要？那它现在被偷走了，你怎么办？”
慕煦和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他们偷走的是假的，真的那份我早就给徐子彦了，它现在安全得很。”
我稍微放下心来，想起出事时慕煦和对我的所作所为，一时怒气又上来了：“既然都安排好了，那你干嘛还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只是害怕。”慕煦和将下巴搁在我的发顶，轻轻叹息：“我害怕又发生三年前的那种事。江泠，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想将你卷入这些事情之中，可你还是走进来了，我控制得了这盘局，却唯独控制不了你。”
慕煦和倾身靠近我，在我的眼睑上轻轻印上一吻。闻着他身上龙舌兰的味道，我脑海中唯一出现的一句话竟是前几天在书上看到的：龙舌兰的花语是为爱付出一切。
慕煦和他其实并没有变，变的只是我们日益渐长的年龄和心智，可是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他依旧在我身边，如同从未离去。
手机铃声兀地响起，在静谧的夜晚显得尤为刺耳。慕煦和接起来，我看到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
挂断电话之后，他转过头对我说：“徐子彦出事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Chapter 9
我带着宿醉的林夏赶到医院的时候，慕煦和正站在过道上。
“怎么样？”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说：“刚从急救室出来。”
林夏赤白着一张脸冲进了病房里。
“他们是冲着那份企划去的。”慕煦和说。走廊下灯光很暗，看不清楚慕煦和的表情，等我走近了才发现，他竟然在发抖。
天不怕地不怕的慕煦和竟然会因为害怕而发抖？我想我一定是搞错了。
手指刚触上他微微发颤的身体时，他便一手把我拽入怀中，我用了很久才想起来要大力地回抱他。我和慕煦和，我们像这样子亲密无间地拥抱，好像还是在遥远的昨天。
他说：“幸好出事的不是你。”
我知道他是又想起了以前那件事，于是故作轻松地用指尖戳他的脊梁：“喂，你这个样子说林夏要生气了，徐子彦好歹也算是为你受伤吧。”
“江泠，”他叫我。“三年前你因为我被绑架的时候我就发誓，再也不会让人伤害到你，可是我差一点又让你出事。徐子彦受的伤如果换了是你，恐怕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
三年前，我跟慕煦和一起被绑架，那实在是场太糟糕的回忆，我到如今都不愿意想起。但是现在，被慕煦和提起来，我首先想到的不是被绑架时的恐惧，而是从始至终，慕煦和始终紧紧握住我的手。
慕煦和的脸埋在我的颈首，那片皮肤一直滚烫滚烫地发热。他说：“我其实是个太糟糕的人，明明知道你卷入我的生活会不幸，可是当你再一次出现，我还是忍不住要去靠近你。”
“慕煦和，如果我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会来找我吗？”
他一愣，然后说：“我不知道。就像我无数次想象，如果再见到你，一定要对你很坏，因为那个时候你一直对我那么狠心。可是当我见到了你，我才发现……”慕煦和将我的手按上他心脏的位置，“我才发现，我的心要比我诚实得多。”
病房中，徐子彦好像已经醒了。林夏哭起来一直那么惊天动地，仅仅只隔了一面墙，我能清楚地听到她的声音。她在说：“混蛋，我们三十天又五个小时没有见面了，你到底死哪里去了弄成这个样子。”
徐子彦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正经。他说：“偶尔也要让你担心担心我不是？”
我将头抵上墙面，蓄谋已久的眼泪终于溃不堤防。我想起几年前被救出来的时候，警察问慕煦和，有没有人将他的家世宣扬出去。而慕煦和就是在这个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怀疑我，想要解释，他却径自从我身边走过。那天，慕煦和走后，我一个人在原地蹲了好久，想哭却始终哭不出来。那时我才知道，一个人冷漠到连眼泪没有实在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同慕煦和相遇以来，他做的一切，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而我，居然因为那么一个可笑的理由逃离了他那么多年。
是的。我和慕煦和分开，有三年零五个月了，可是它像林夏和徐子彦的三十天又五个小时，我们最终并没有弄丢彼此。
爱情和梦想都一样，唯有时间才能验证。
“慕煦和，如果我说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你信吗？”
“信。”他说。
“为什么？”
“只因为你是江泠。”
-End-
做个温柔的吟诗者
90后大梦想家，兜售感情的女文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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